2018年1月26日周末的夜晚,天下着大雪,儿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,我们忙端上热气腾腾的火锅,准备全家吃上一顿暖暖的晚饭。儿子的电话铃声响起。
“马上就来”四个字。我们的心像屋外飘落的雪花,瞬间让温暖化为乌有,刚才还是谈笑风生的炉火,黯然缺氧。
短短的承诺,比一口热汤倒进肚里还快。案发地两条人命,让儿子来不及吞下第二口热汤,掂上两个馒头出警。这家常里的便饭,成了作为父母的伤痛。
责任、担当、使命,都不是我们父母考虑的。大雪、大山、刁老鼠崖,雪天生命的禁区,做父母的需要用怎样的话语来安慰,让儿子此去大别山腹地小心又小心?我拿不出半句妥帖的词语,来宽慰一个警察的责任。我只能祈祷他一路平安,福祉伴他如像雪花一样不离左右。
他回复安全抵达的信息,在我们的守望里,像炉火一样猎猎。从晚上七点,到夜里十一点,我的手机才响起,他走了一半的山路,安全到达天华镇,顺利!
二十八公里,用四个小时,这是顺利吗?这样的顺利要是能感动上天,它下的一定不是雪,而是泪。我默默地守着电话,到目的地还有一半山路要走,有刁老鼠崖要翻越,有团坡岭要斜渡。父亲的黑夜比雪山的路漫长,比儿子的车子还要难爬。
大山深处,风推苍松雪自横,路行风口积雪深。一个警察的担当,在党的召唤面前,在职责使命面前,我再多的嘱咐都显得多余,千头万绪我无从说起,拿着手机半天就发一个大拇指的图片,一半是鼓励,一半是祈祷。鼓励他坚强信念,战胜困难;祈盼刁老鼠崖仄过人心的沟壑,只需要一个车轮的距离就可以翻越。
儿子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担任技术主任。贺姐、小宋、小方等等,都是他接到电话后经常提及的战友,一个警察的父亲时常听到电话里这样称呼,就记住了他们的名字。面孔是模糊的,他们笑容一定像春天一样灿烂。
微信圈里有他们晒的一起出警的面孔。汗,是留给我的,成功侦破的喜悦,是留给他们能踏实睡觉的枕巾的,我们洗去他们身上的汗臭,还给他们一身警服的正气。堆积在如花的岁月里,他们的骄傲,给父母是一颗无愧的心,给社会是一方平安的守护神。
贺姐其实和我们是同龄人,八零后的他们都称他姐,这样亲切的称呼,贺姐总是莞尔一笑,把一个横亘的代沟,用一个转身抚平。八零后,新中国崛起的一代,他们背影不在金钱和利益里发臭,而在责任和奉献里坚守。
儿子从警十三年,有过立功,有过奖励,那是党的鼓励,人民的信赖。经历的担心,我们比十三年的岁岁月月相加还要多。一根一根脱发,让守候的孤独独自徘徊;看着他的母亲,青丝在担心里一截一截移位,让白发生出更多的纯洁,铸就儿子对党忠诚更加朴实。
凌晨一点,安全抵达的信息,高过黎明的曙光,深的夜走出浅的人心,我拿出儿子留给我的二锅头,和自己干上一杯,让孤独在一遍茫茫的白雪里融化。和儿子分享完成使命的喜悦,一杯酒,有逼人的香气四溢,比被窝暖和,比太阳初上更加可爱。二杯下肚,暖了心窝,墙上挂着儿子可爱的照片,他的笑容那么灿烂。朦胧的眼里,我的心居然还这么年轻,想当年,要是我能穿上这着身笔挺的制服,也一定像他这样不辱职责使命。
走出屋子,远方一片茫茫雪域,相信不远的远方,大楼上还有一盏、一盏、一盏不眠的窗灯在为他们守候,这些窗灯就是警察家人的心灯,不眠之夜,它们为出警的亲人点亮,为了更多熟睡人。(曹中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