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面锦旗

一面锦旗

 

作者：杨扬

 

我是一面锦旗。简单地裁剪加上几个金灿灿的大字，我就从一块儿朴素的红色丝绒布变成了一面象征着荣誉的旗帜。记不得是哪一天了，我被一双温暖的手捧起，在无数声感谢中被传递到另一双手中，后者将我高高挂起，成为这面白墙上最亮眼的一抹红色。从这一天开始，我便静静地待在这里，在这里一待就是二十年。我眼瞧着窗外的树苗抽枝发芽，长出结实的躯干，化为一片郁郁葱葱，也看着一个年轻人磨砺成长，蜕变得坚毅从容，化身法治的守梦人。下面，我就想讲讲这个关于追梦的故事。

 

（一）第一年：初出茅庐的立梦人

 

小李是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大学生，斜挎的背包、雪白的衬衫和金丝边的眼镜无一不透露出这个年轻人的书卷气。起初，坐在老张办公桌对面的小李有些局促不安，但当谈到自己的梦想时，这个年轻人腼腆地笑了，“我希望能做一名优秀的法官”！但当老张追问怎么个优秀的法官时，小李迷茫地挠挠头，不吭声了。这次轮到老张笑了，“旁边那张桌子是你的，呶，先去整理好桌上的案卷再去做个优秀的法官吧。”小李回头望了望办公桌和墙上的锦旗，怎么也隐藏不住眼神中的迷茫。

 

于是，从这一天开始，小李摸索着走向他的法官梦。整理案卷、装订证据材料、誊写庭审记录、给当事人送达各种法律文书，铺天盖地的工作让小伙子马不停蹄地忙碌着。他开始了解，原来法官不只是开庭时正襟危坐的那个铁面判官，也是庭下忙着整理各项案卷材料的书记员，是奔走在当事人之间做调解的中间人，是深夜还伏在案头写判决的笔杆子。

 

一个月、两个月，小李似乎渐渐为那模糊的法官梦勾勒出了简单的轮廓，从琐碎小事做起也许就是成为优秀法官的第一步吧。一年以后，小李再望向那面锦旗，眼神中多了些许坚定，梦还是那个梦，只是现在，他懂得怎么去实现了。

 

（二）第十年：独当一面的逐梦人

 

这是第十个年头了。我不再是墙上唯一的锦旗，和我并排的兄弟们多了不少。在我的注视下，曾经的小李早已褪去那份青涩，成为审判业务的骨干力量了。从写第一份判决时的犹豫不决，到现在的游刃有余，小李用十年的时间磨砺自己，积淀着用来成长的点点滴滴。

 

对坐在两旁的当事人让小李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，虽然小李早已明白现实中的案子并不如书本上讲的那样中规中矩、条理清晰，但这对争得面红耳赤的当事人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棘手。面对陷入窘境的执行难问题，小李明白很多时候一纸判决仅是“判而不决”，如果不能让当事人真正理解法律、接受裁决，那一张纸也就只是一张纸而已了。于是，这一个下午，小李苦口婆心地做工作，先是向双方阐释法理，后又就每项裁决一一作出解释，直到双方都点头满意，他这才松了一口气。送走当事人，他提笔写下了早已成竹在胸的判决书，这次他知道，这判决行得通。写完判决时夜已经深了，小李苦笑着想，今夜加班的他肯定又要遭妻子埋怨了。

 

十年了，小李慢慢读懂了法官是什么，法官是法律的传播者，但这不是机械地执行法律，而是要让人们在案件中真实地感受法律。只有这样，法理才能深入人心，法律才能真正成为人们的信仰。看着墙上的锦旗，小李自信地笑了，在这逐梦的艰辛路上，他已经走过了前面跌跌撞撞的崎岖，正在走向坦途的他步履更加坚定了。

 

（三）第二十年：坚毅从容的守梦人

 

二十年了，我见证了这小小办公室的每一处变化：窗台上的花不知多少次开了又谢，笨重的旧式电脑早已被悄悄淘汰，而那些原本朝气蓬勃的脸庞也慢慢被岁月磨出了痕迹。曾经的小李早已不在年轻，在变成“老李”的路上越走越远。

 

有人敲门，来的这位不是别人，正是老李的旧时同事，转行做律师的人家早已身家六位数。这次老同事的拜访除了公事外还有件私事儿，就是想说动老李跳槽去做律师。的确，就像这位老同事说的一样，凭老李现在丰富的经验和广泛的人脉，继续在法官的板凳上坐着不算是个明智的选择。听人家描述着做律师的种种优待，老李只是淡淡地笑了。我知道，这话不是老李第一次听了，至少我都听过无数次了。可是这一波又一波的人却没有一个能说动这“一条路走到黑”的榆木脑袋。在我的印象中，每次谈话都是以老李的这样一句话结尾，“咳，这身法袍穿了二十年，有感情了，还真舍不得脱了。” 是啊，在这二十年里，他身边的同事换了许多，各种压力和诱惑成为其中很多人止步于半途的原因，只有老李不改初心，坚守着二十年前种下的梦。

 

现在，整面墙上都挂满了锦旗，老李常常会看得入神。在那双眼睛里，有岁月积淀下的坚毅与从容，还有早已经实现的那个梦。“做一个优秀的法官！”老李用二十年践行了这句誓言，我想，等老李退休的那天，我也一定会舍不得他的。

 

如今，我早已落满灰尘，不知道哪一天，我就会被从这面墙上摘下，崭新的旗帜将会挂在我曾经待过的地方，就像老李退休了也总会有年轻人接班。作为一面锦旗，我用眼睛记录下了小李成长的轨迹，而这也正是千千万万的法官成长的轨迹。二十年的时间，老李用它实现了自己的法官梦，而我想，无数的年轻人也会加入这个队伍，以青春点亮他们的法官梦，也成就我们共同的法治梦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