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金昌监狱 杜红莲
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不一样。但无论生活平淡与波澜,得意与失意,对于凉州人来说,端上一碗面皮儿,绝对是一种自然的满足,一种平淡的幸福。桃李春风,江湖夜雨,故人万里,归来对坐,家乡面皮,自带多情。
卖面皮不需要多大的场地,无需众多的人手,一间房一个摊位一个人足矣。在凉州,无论是城市的美食市场亦或街头巷尾,还是乡村集市村野道路,有人的地方必定有卖面皮的,个中以黑面皮居多。说是黑面皮,是相对于凉粉之类白色食品而言,并非真黑,而是呈棕黄色略微发黑。面皮可以切成方块块,还可以切成长条条,全凭食客的个人爱好,往长条凳上一坐,老板或抓或挑,似按实挑,虚实相间,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手法,顷刻间,碗上已如鼓起一座小山,再佐以碧绿的黄瓜丝菠菜段,再来一撮橙红色的胡萝卜丝,浇一大勺油汪汪红艳艳的油泼辣子,一匙冲鼻子的芥末汁,一勺白亮亮的蒜汁子,兜头再来一大勺糊嘟嘟的酸醋水,轻轻搅拌,辣椒的辣,面皮儿蓬灰水的清香,浓郁的蒜香,迅疾弥漫开来,关乎吃的那根神经早已蓄势待发,不及细嚼慢咽,那酸辣凉爽,柔韧可口的面皮已送入嘴里,掠过味蕾,风卷残云般滑进胃里。凉爽酸辣,真是唇齿留香,余味无穷。
胃这个东西还真有记忆,家乡的面皮之于异乡的游子,总是一种牵绊与思念。我远在合肥的堂弟,每年春节过后回家,必须先找着在市区吃一碗面皮;返回合肥前,必得吃两碗,然后再带上三十多碗打包,除留下一些用以自己慰藉乡愁外,其余的都送给了远在异乡打拼的老乡,十多年来,即便春节期间空运费用不菲依然雷打不动乐此不疲。
小时候,暑假,是母亲最爱做面皮的时候。一家人顶着大太阳干完农活,又热又渴,回家几乎累瘫。再怎么精工细作一顿中午饭已成奢望。聪慧的母亲早有计划,前一晚上蒸好的面皮已经晾好,早晨出工前,母亲已经把放面皮的盆子浸在水缸里,这样可以使面皮放两天而不馊。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,这种储存法家家都在沿用,几乎等同于自制的冰箱。我们休息一会的空子,母亲已经一口气做好醋水、油泼辣子,嫩绿的蒜苗和黄瓜丝,就地取材腌制好的嫩苜蓿、黄花菜、苦苦菜,被母亲分门别类凉拌在不同的盘子里,好了,一切工作就绪,我们母女围坐桌旁,各取所需,亲情伴着美食,一家人将贫瘠清苦的生活过得活色生香。
时光流转,岁月变迁。离开家乡多年,只要有相熟的朋友或至亲来金昌,必定要帮我们带几碗打包的面皮,把醋水、芥末、辣椒等其他佐料分门别类装好了。如果我们回去,不论是参加亲人朋友的宴席或者三五好友相聚,总要提前一段时间,好去凉州市场吃一碗面皮,再准备好打包带回来和挚友共享,一顿饕餮,胃肠格外舒服,感觉人生的满足和幸福莫过于吃上一碗家乡的黑面皮。黑面皮之于凉州人,真如兰州人早起的一碗牛肉面,武汉人过早的热干面。
岁月如歌!如今的凉州,乘着新农村建设的东风,农民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,家用电器如冰箱、洗衣机早已成为寻常物品,进入千家万户。城市化浪潮的冲击,进城做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,面皮的种类也更加丰富诱人,味道也更加筋道可口了。端一碗面皮唇齿留香,那些四季过往,那些母女情深、聚首畅快,都会一并感慨在这碗面皮里,想想,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。